唇边的青苔

云鬼

一、
在潮湿的日子里，将自己扔进一个半封闭的空间，看看书，写写字，无事便闲坐，直到身上长出蘑菇，直到唇边布满青苔，将最后一丝声音淹没。
二、
昨晚好像是什么圣诞平安夜，空间里祝福满天飞。罗小玲发了条信息给我，说祝我圣诞快乐。我一时无语凝噎，就没有回信息给她。后来想想觉得有些后悔。记得很久没和她聊天了。在记忆里搜索了下，发现除了她，还有很多朋友自己也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手机里还是那几条旧短信，多是10011的温馨提醒。通话记录显示自己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会和家人通通电话。仅此而已。
三、
这段时间加了一些Q群，包括初中的朋友们建的一个班级群，但是却不怎么说话。看着好朋友们或朋友们兴高采烈地侃着大山，自己一肚子的坏水却怎么也倒不出来。
就像鱼缸里的一条金鱼或随便一条什么鱼，来来去去的不停地游着。它看着鱼缸外的美丽的世界。它有很多的感触。于是它想说一些话。它在水里摇头晃脑，嘴巴一张一合，但却一丝声音也没有。它很努力，像是憋着很久不呼吸的那样努力，但别说鱼缸外了，就连这水都一如往常那样平静，没有泛起哪怕一丝涟漪。
四、
今年暑假在避暑山庄做救生员的时候，有一天覃老师全家来山庄游泳。我没有上前寒暄，而是躲得很远。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对恩师很不敬。我在楼上覃老师看不到的角落里偷偷看着他，看着他的爱人彭老师，看着他的爱子覃玄。他们很开心地在游泳池里玩耍着。我想起在最开始时从覃老师处得到的很多教诲，也想起后来和覃老师关于“人生”的争论。我记得自己曾悲愤地认为恩师已经变了，变得市侩，变得畏首畏尾，变得对生活的态度是得过且过了。在那段时间里自己似乎曾是个热血青年。但是当现在我发现自己不敢面对覃老师时，我知道其实自己已经认同了覃老师的那套理论。我知道那个浑身沸腾着热血的青年是死了，死得干干净净了。
那时候我的班主任范老师还一直担心我的精神状况，因为我似乎离正确的道路太远了。我猜他肯定经常和覃老师讨论我来着。我当时是走偏了，现在好像又走回来了，但也已经没剩下那怕一丝的精神了。我挺愧疚的。范老师心里肯定充满了惋惜感。虽然我知道范老师嘴上会不以为然。
这也是我不想见他的另一个理由。
五、
有那么一段时间吧，我特别想打电话或**几位好友，问问他们的近况。但每每看到手机上的联系人名单或是**上亮起的头像都会觉得不知所措。于是就会息了这个念头。
想起在初中，有一次天空下着雨，我和佳俊，还有家园，在午睡的时间离开学校，走到山上的一个很大的蓄水池上。泥泞不堪的路将我们的鞋子弄得很脏。我们站在蓄水池上，望着远山。雨水像清晨的雾一样朦胧。我们立着，沉默着，任雨水落在身上，将我们湿透。
六、
后来我才知道这沉默一如忧伤深入骨髓一般贯穿了我之后的生命。我知道这样说很矫情。可事实如此。
我时常沉默着，对自己，对朋友。这沉默让我感到一种无能的力量。我不知道自己是在长大，还是在老去。抑或说，成长，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死亡。
七、
突然想起一件事，但不记得是在今年中秋还是国庆了。那时南宁还下着没完没了的大雨。我坐公车回学校。湿漉漉的人们将公车塞得很满。一个女生被挤到了我的座位旁。我抬头看了一眼：是罗二的女友。我很难描述那一瞬间自己的心情。就像是所有的调味料都被打翻了一样，心里五味杂陈。我望向窗外。灯光映在落满雨水的车窗上。我听到她对着电话说，嗯嗯，我快到了，是某某地点对吗？我突然有种迫切的心情，我想对她微笑。我想对她说，你好。我还想问问她，罗二最近过得好吗。可我却出奇地保持了沉默，在她下车前，在我下车前，在我回到宿舍洗了一个很长的热水澡前，在我上床经历一次漫长的失眠前。
八、
昨晚我又一次可耻地失眠了。我团在被子里，心绪起伏得厉害。罗小玲的那句祝福就像是被点燃的引线一样，引爆了很多被沉默掩盖着的情绪。我翻来覆去，很多想说的但不敢说或不能说的话像烧开的水一样在心里沸腾着。不知什么时候，老鼠在夜的静默里开始啃柜子，“吱咯吱，吱咯吱”的声音很有节奏感地传进我的耳朵。我觉得自己该起身喝杯水，然后和某只冬眠的蛇进行一番争论。
但我没这样做。我渐渐睡着了。四周是冰冷的墙壁。
九、
写给我远方沉默的朋友们。我想你们。

汉子也难

后来我才知道这沉默一如忧伤深入骨髓一般贯穿了我之后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