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灵魂找个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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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口畔，渤海湾边，一望无垠的芦苇荡蔚为壮观的随风摇曳，像极了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而我就是其中的一棵，一棵卑微的芦苇，寄身于尘世的沼泽，扎根于贫瘠的盐碱地上，袒露于天地之间，无惧电闪雷鸣的侵袭，承受着雨打风吹的洗礼，挺住命运的坎坷颠簸，顽强的活了下来，随着季节的更替进行着自己的生死轮回。深刻体会了生的不易，活着的艰难，对生命有着切肤的体验。我是一棵能思考的芦苇，柔弱的身体里有我倔强的灵魂，在这春寒料峭、乍暖还寒的日子里，随风张望，是在找寻春天的气息，还是在回忆？
　　封闭落后的村子那时还少有现代文明的痕迹，村里只有几户人家有电视，而且不能经常看，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停电。老青砖、泥肧的房子、打麦场已渐成回忆，放野火、下河摸鱼也只是躲在梦中的某个角落里了，仅仅是河浜里的红泥就可以玩出十几种花样并且乐此不疲。那时候我很小，家里也很穷，朝思暮想的过年不过是改善伙食或是母亲可以给扯几尺布给做身新衣裳罢了，但是很开心，很多的游戏玩具廉价到一文不值，但是得到的快乐幸福千金难买，而且永远都难以再现。村子里的破屋烂墙，高低不平的土路，家家户户门前不规则的柴草垛，苍苍白发伛偻着身体在村口等我放学回来的爷爷那在夕阳下拉的长长的身影，还有那很多的物非人非，随着岁月的流逝也不复存在，但那却是我脑海中此时今生不可磨灭的最美的景象。
　　到了能够识字读书的年龄，在书中发现了另一个世界，很多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得新奇玩意，然后在心中充满了无限的遐思，渴望有一天能够到一个叫做城市的地方，那里有高楼大厦和宽宽的柏油路，那里的人们衣着光鲜、油头粉面。父亲寡陋，他的大半生都未曾离开过他脚下的方圆几十里的土地，所有的激情和汗水还有那逝去的青春都付与了那片盐碱地，我就吃着那片盐碱地里长出的粮食长大，怀揣着父母的期望和自己对未知世界的憧憬踏上了那条通往外面花花世界的桥梁。寒窗十几载，在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的征途中，几家欢乐几家愁，在走向期望终点的披荆斩棘过程中有多少人半途而废，又有多少人缴械投降，又有多少人到达所谓的终点后又回到了当初的起点。结局或许让人黯然神伤，但是这段求学读书的经历让我更加清楚的认识了这个世界和自己。这也算是人生中的一个重要收获吧。
　　记得中学二年级的时候，一个很偶然的凑巧，我在学校里组织的一个征文比赛中获得一等奖。现在想来应该是机缘凑巧比别人写的用心一些罢了，当早操过后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从校长手里接过作为奖品的那支钢笔（当时价格大概是3元五角）还有一个软皮本，估计也就是一元多点吧，当时激动的心情无法形容，以至于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走路都格外轻盈，老感觉别人在用羡慕和崇拜的眼光注视我。人的欲望一旦被激活便会无限的膨胀起来，一时得到满足的虚荣心必将受到更大的挑拨。那时候很傻很天真，真的以为自己确实在这方面有天赋，真的是出类拔萃的，于是愈加自信，越加的自我感觉良好，幻想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个激扬文字的作家。从偶然到自然的过程就这么开始的，但顺其自然的结果并非都能达到自己想象中的必然。在梦想如海市蜃楼般捉摸不定的召唤下，我把读书当成任务和要求，功利性的使然让我有强烈的读书欲望，可是在我当时生活的环境中得到除了课本以外的书的途径实在可怜，所认识的作家仅限于语文课本后面的作者简介，在邻居家串门或走亲戚的时候特别留意人家的书，在偏僻的地方没有书香门第，也没有什么耕读之家，大家都为填饱肚子而忙碌着，很多人都不识字，即使识字的也大多没有读书的意识，所以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看到一本自己没读过的书的激动心情，可以饿着肚子，但一定要把书读完。东讨西借的的书很多都是残缺不全的，在很多个夜晚里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只为了想象出残缺部分的情节。
　　我当时所读的中学不远处有个集市，每五天开张一次，就如同城市里的集贸市场，附近的乡亲们都在这天赶到这里买自己需要的商品，有的还要刻意打扮一番，穿上自己最干净的衣服，想让自己成为人来人往中别致的风景。在宽阔的马路两侧摆满了商家，各种生活用品都可以买到，卖肉的、卖菜的、卖水果的，有卖各种小吃的，还有临时支起的铁匠铺，当当的响声在一片讨价还价的吆喝声中颇有音乐的节奏，摩肩擦踵的人群像五线谱上跳动的音符，一曲最淳朴、最真实的乡村乐一直会从早晨持续的下午，演绎着这片贫瘠土地上的繁荣昌盛。当然最让我神往卖不动脚步的还是在桥头的那个书摊，面积不大，五六米见方的地面上盖了一层厚实的油布，在上面摆满的各式各样的书籍，当然全是旧书，最多的是言情或武侠小说，还有一些相对低俗的报刊杂志，在这间隙里也散落着很多不出名作家的不出名著作，当然偶尔也会发现名家的作品，这些是我的最爱，更让我窃喜的是这些书多无人问津，价格比其他书便宜很多。其实我当时的水平是相当稀松肤浅的，确切的说还不懂的欣赏，但这却不妨碍我看书的渴望，而且自以为懂的了很多，虽然很多是误解。作家的名气比自己书大那是很冷的幽默，争相传阅的作品的作者默默无闻那是很大的遗憾。
　　在这种狂热中，读书成了我的兴趣，最后变成了习惯。现实的环境和时间的流逝让很多东西变得面目全非，改变了很多人和事，也湮灭了我的万丈豪情。时至今日我也未能发表过零星半点的东西，虽然梦想终究没有实现，自己却实实在在读了很多书，闭塞的心扉豁然开朗的许多，愚顽的头脑也有了些许的灵光，飘忽不定的灵魂也已渐渐平息……
　　时过境迁，曾经的梦想不再执着，但仍有一些东西不畏风霜剔抉依然如故，变得是人，庆幸的是多年养成的读书习惯没变，习惯的力量不断改变和升华着我，让我学习去生存，去思考，去思考着如何做人，如何做事。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多数人面临着活着的问题，人的出生不可选择如同人的死亡不可抗拒一样，所谓人生不过是在生与死的夹缝中苦苦挣扎而已。人人生来平等，但不相同，有贫富之分，善恶之别，思想有差异，素质有高低等等，这些因素机缘巧合的拼凑就形成三、六、九等的人。曾几何时，人们惊讶于周围环境的恶化，世风日下，人心不朴，却在义愤填膺的声讨声中逐渐消融，进而在同化中助纣为虐。所谓的仁义道德只是狼身上的羊皮，当真善美只是丧心病狂的借口，信任和忍耐成为被无耻蹂躏的对象，这个世界因为人的诡异变得不再干净，从你的眼睛中我找不到丁点的真实。人其实很简单，是我们个人的欲望过大使人与人之间变得复杂。饭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胃口，风风火火的搭着喧嚣躁动的欲望列车一路狂奔，而把自己的灵魂落在了身后。
　　当命运的捉弄让人心灰意懒，理想在现实中被彻底绞杀，我又回到了起点，或许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好好读书，好好做人，好好做事，在这熙熙攘攘的人世间找到一个自己适合的位置，看一看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给自己的存在找个让自己满意的理由，给无处安放的灵魂找个归宿。
　　脆弱的身躯在风中悄然倒下，在亲吻泥土的一刹那，它发出“哧哧”的笑，春风带着一缕尚有寒意的阳光轻轻拂过，在一场春雨过后，在广袤的大地上星星点点的绿将破土而出，具体哪一棵是我，就无从得知了……

黑色阳光

时过境迁，曾经的梦想就让他远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