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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天地] 一年三次的角色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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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30 20:43: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九五六年六月份,我从掖县一中(今莱州一中)初中毕业,回到自己家里,一边劳动一边等待报考高中的录取通知。由于当年,整个掖县总共有三处中学,而唯有一中开设高中班。这样生源多,名额少,凡是报考的人,都是忧心忡忡地在等待,在期盼。可是等了数天,我们村在同一届毕业的六个同学中,只有赵树杰接到了录取通知书。我和林培范、徐秉衡以及鞠振清、赵玉坤三男两女,统统落榜。这就意味着从此以后,要和家乡的泥土打一辈子交道了。
   在徐家村,我们毕竟是受过中学教育的少数知识分子,思想比较开放。再加上掖县一中,出了一个回乡女知识青年徐建春,成了全国劳动模范,还受到毛主席的接见,这是我们学习、效仿的对象。所以,很快思想就稳定下来,也准备在家乡大干一场。于是,我们首先自发地组织起一个农业科研小组,以鞠振清和我为主。因鞠振清小学上的晚,比我们大了将近四岁,是名副其实的老大姐,所以她处处干在前头,也比较有心计。
   科研小组的第一个项目,就是玉米的育种试验。我们在南场院旁边的田地里,准备了数个小圆筒,分别装上泥土,搅上适当的肥料,放上种子。然后,把小圆筒埋到一块划定的育种土层里,浇上水,盖上草帘,等待它们出土发芽。然后,再从发芽的种子中选育最好的小苗,栽种到试验田里。可以说,在这里,我们把全部的热情和希望,都一起种下了,期待着一种新生活的开始。
   可是,还未见到玉米种子发芽,村支部书记徐青春找到我说:“赵殿松,你不用在这儿干了,现在有个新的任务交给你。”
   原来,我们徐家完小(即中心小学)需要一个代课的老师,程校长提名让我去。就这样,我便离开了几个不甘寂寞不甘落后的同伴,一举走上了教学的岗位——徐家完小,这也是我上小学的起点。
   当时的情况,全校六个教师中,校长和教导主任年龄大些。除了李老师是初师毕业的以外,我应该算是学历最高的一个了。那时候,没有明确专职班主任,只是让我担任三四年级的语文课,兼着五年级的美术课。小学语文和算术的课时最多,这样以来,我的主要精力也就放在三四年级的班上,自然起到了班主任的作用。
   对于我这个初中毕业生来说,执教小学三四年级的语文课,比较容易,似乎也不用特意备课,很快就走上“正规”的路子。加之,其学生都是本村的孩子(只有五六年级属于兼收周围八九个村小的学生),又非常熟悉。那时候,我的二妹赵淑香、二弟赵殿亮也在三四年级学习,自然就是我的学生了。所以,他俩在家里喊我哥哥,到学校就得叫我老师了。
   体育和美术都是副课,没有专职老师,更没有专门教材。学校也没有自己专用的操场,是借用我们家和二大爷、三大爷家的场院(三家场院连在一起)。这块所谓的操场,南北两头各竖着一付简易的篮球架,那是村里青年们打蓝球用的。有时,学校的两位青年老师也参与他们的活动。体育课的内容,无非都是农村传统的游戏:低年级的学生,先由老师领着“一二一”地跑几圈,然后分别进行活动。女学生脱不开什么“跳房子”、“打沙布袋”之类的老行当;男学生少不了“抓贴身”、“跨驴背”。还有,男女混合的“老鹰捉小鸡”等等。
   高年级的学生,常常就是“转碌碡”赛跑。此项活动,即在农家的场院里,将两个“打场”用的石头碌碡,分别竖立在场院一头的平行线上。在另一头,男女学生分列等数的两个队,听到口令后,两队的第一位学生同时起跑,绕过碌碡返回,与第二位击掌后,第二位即接着跑,照样绕过碌碡返回。这样一个接一个地跑完,哪个队的最后一位先期到达终点的,该队就为获胜的队。
   至于,我的美术课,倒有了很大的改革。记得,以往我上小学的时候,几乎每次都是由老师在黑板上画一个轮船,让学生们照着葫芦画瓢。
   所谓“轮船”,其实就是一个棺材型的四边形,上边中间部分凸出一格,两条竖线顶端各画一条斜向曲线,代表烟筒在冒烟;四边形的底部,再画上两道横曲线,代表轮船在波浪中行驶。说老实话,当时轮船数着我画得好。因为在我家祖父房间的墙上,挂着一幅玻璃面的风景画。画的就是一艘日本的火轮船。正是有了这个参照物,所以我笔下的轮船,让所有同学都甘拜下风,不仅笔画复杂得多,而且其样子也就更胜一筹了。
   给学生上美术课,对于我来说,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受过初中专职美术老师的写生训练。所以,第一堂课,我就来了个彻底“革命”,拿了一只大碗,放到讲桌上,让他们写生。学生们可是大姑娘坐轿子——头一遭,当然奇怪了,怎么画也画不像。这时,我会老王婆子卖瓜——自卖自夸地给他们讲解,那些听起来很深奥的投影、线条之类的知识。
   时间过得很快,不觉就是执教一个月。这天,我领到了生来第一次的工资——二十一元人民币!这对于低收入的农民家庭来说,那个年代可真是个天大的喜事。我将教学挣来的沉甸甸的二十一元钱,拿回家交到父母的手里,两个老人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半天笑不拢嘴。
   有了钱,家庭的生活就有了机动的余地。父母亲首先给我买了一身海昌蓝的衣裤,也算换上了崭新的行头。从此开始,进进出出,一举一动,似乎都增加了一些小学教师的品位和神气。
   在村子里,也许是我有了一份被人瞧得起的工作,也许是我们老小十口的大家庭,有了一种可观的资金支持,看来这年春节过得比较丰盛,全家人的心情也都格外愉快。
   不过,正月初八,我便离开了尚且沉浸在节日气氛中的家,背着行李卷去到县城,参加全县的中小学教师集训,即后来的“整风反右”运动。
   当时,小学教师全部住在县城中心的一个很大的院落里,按照中心小学划成若干小组。徐家完小有十六七个男教师,全都打地铺睡在一个大房间。白天卷起铺盖,就地作为学习讨论的场所,学校的程校长是这个组的组长。吃饭要到公共食堂门前排队,根据自己的饭量予以领取。
   说实在的,当年我们家三百六十五天的主食,就是地瓜和少量的苞米饼子,就着呱唧咸菜。至于,春节期间以白面,肉、鱼等改善生活,也就是从初一到初三,再加十五这几天,另外便是以此招待客人了。集训期间的主食,多为白面馒头和各种大锅的炒菜。对此,男女教师都是放开肚皮吃,我也不例外。开始几天,竟然一顿能够吃掉四个馒头。
   在第一次排队领饭的时候,碰上了我们一中的同班大个子刘永河和邻班的女同学谭秀媛。在此,我们相互之间,只是简单地打打招呼而已。也可能有缘吧,在众多不认识的人中,有位年龄比较大的男教师,初次碰面我俩就搭讪上了。他会说俄语,曾经在东北与俄国人打过交道。他还告诉我,同志——俄语说“达瓦里实”;很好——俄语说“敖琴,喝罗绍!”……尽管见面的机会并不多,相互交谈可不算少。
   在这次特殊的集训中,我们国家工作人员所一贯坚持的那种“学习、讨论、总结”的传统模式,被“大鸣大放、批判斗争、划分右派”的“三段论”所置换。
   当全体教师通过大会发动以后,各个小组,便仿照在全国进行的整风运动中,让民主党派给共产党提意见的做法,开展大鸣大放,张贴大字报。当时,我正值年轻幼稚和争强好胜的时期,为了表示对党的忠诚和热爱,也绞尽脑汁地挑什么毛病,提什么意见。但又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只好鹦鹉学舌一般地在报纸上画了一大一小的两棵树,旁边写上“小巫见大巫”五个字。我的原意是:一个普通的人,就得看着领导者的眼色行事。
   由于我的家庭出身好,又是一个刚刚中学毕业思想单纯的青年。因而组长程校长做我的思想工作,让我好好表现,不要说对党不利的话。并且告诉我,这次运动,就是要对准那些出身不好、有这样那样毛病,或者平时对领导有意见的老师。程校长的话,使我心有灵犀一点通,明白自己应该怎样做。这样,很快就被吸收为运动的积极分子,从而“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够第一时间得悉上级领导的意图,随时了解运动的进展情况。
   进入大鸣大放以后,小组便确定了批判斗争的对象——赵玉恒和赵树基父子俩。
   赵玉衡是我们同村赵家门里的人,与我同辈,在桥头村小任教,已有二十年的教龄。他有私塾底子,人很老实,但属于碎嘴子,喜欢唠唠叨叨地说话。常言道,嘴碎露拙,话多有失。长此以往,未免会给人留下一定的话巴,容易被抓住小辫子。而在吴官村小任教的赵树基,是掖县一中毕业,高我三届,早我两年从事教学工作,见面他尊称我大叔。相对其老子赵玉衡而言,他要聪明得多,也谨慎得多。平时,不利的话尽量不说。在这期间,更加提高了警惕。很少与同事交往和交谈。然而,天算不如人算,其结果,同在一个组的父子俩,得失有别,下场不一。
   赵玉衡面对小组成员轮换的批斗,对于揭发出来的一些所谓的问题,他总是语无伦次,很难自圆其说,不久便束手就擒,无奈只好一一承认自己的“罪过”。应该说,这是“逼供信”的胜利。其实,所谓反党反社会主义,并无具体事实,而主要抓的是他地主出身的家庭,进行上纲上线,最终宣布被戴上右派分子帽子,开除教师队伍,回村劳动改造。
   至于赵树基,整个运动期间,他总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无论是软的还是硬的,连续数天的批斗,就是敲不开他的嘴,抓不着他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证。为此,白天他要长时的低头弯腰,甚至屡遭拳打脚踢,但他从不吭一声;晚间他被关闭在小房里,进行反省交代,但他始终无言以对。尽管他早就是确定为板上钉钉的一个重点打击对象。可是,一直抓不到任何事实,无法定罪。结果,算是逃过了一劫,运动结束后,仍然留在人们教师的队伍中。
   后来,他发展的很不错,娶了一个同是教师的妻子,有了孩子,日子过得十分美满温馨。可是,仍然是家庭出身的缘故,他侥幸地逃过了“整风反右”的一劫,终久没有再逃过“文化大革命”的一劫,最后被逼得跳了井,从此结束了人民教师的一生。
   至于,我的同学刘永河,虽然家庭出身好,但他比较高傲,常常口出狂言,不免得罪人,尤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这样,也被打成右派,回家种地去了。女同学谭秀媛,因校长与教导主任有矛盾,校长借口她与教导主任有不当关系,不适宜做教育工作,而被清出教师队伍。会俄语的男教师呢,仅一条“崇洋媚外”的罪名,便轻而易举地给他戴上了一顶“右派分子”的帽子……
   经历,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整风反右”运动,使我逐渐认识了自己,也逐渐认识了社会。本来,一心想借助运动——这一思想进步的台阶,在人民教师的道路上,继续大踏步的前进。可是,事与愿违。回到学校不久,程校长告诉我,县里要派来一位新教师,顶替我这位代课老师。尽管,我的表现很好,还作为支部发展党员的对象,可是因为没有转正,学校无能为力,只能如此。
   我带着无情的打击和几度的失望,回到家里,一连几天都闷闷不乐。突然,有一天,本村赵姓门里的同辈人赵丰年,来到我家,邀请我帮他去教一教课。
   赵丰年也是一位有二十年的教龄的人,其大儿子在淄博的一处中学任教,“整风反右”时,也被打成右派,这自然与他地主出身不无关系。赵丰年不属于徐家完小,他独自一人在高武庄小学任教,因忙不过来,该村答应他找个帮手,只管一顿中午饭。当年,由于我的家庭生活水平较低,反复考虑,这么大的家口,能够减少一个人的中午饭,总比增加一个人的好。于是,就答应先干干看吧。
   我们村离高武庄有六七里路,每天我要早早的起床,吃口粗茶淡饭,便急急忙忙地登上一条高低不平、弯弯曲曲的小路,还要越过一座双山岭,才能到达学校。接着,气喘嘘嘘地开始上课。午饭后,休息一个钟头再上课,大约下午四点多钟,才能够往村里返。不管刮风下雨,天天如此。
   后来,该村的负责人,让我下午帮着他们往墙上画学习大寨的宣传画。于是,便有了机会直接跟他们交谈,听他们唱京戏。因为高武庄有一个周围十里八乡闻名的京剧班子,每当春节期间,便会进行全套文武行当的演出。我真佩服这些勤劳智慧的农民,平时全部身心都扑在田地里,仅仅利用冬闲的季节进行排练,竟然能够将一出出有声有色的传统京戏,搬上乡村的舞台。
   在高武庄帮忙教课,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思前想后,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复习功课,参加即将举行的高中招考。
   就这样,不到两个月,我便退到了这份“应急”的工作,窝在家里,开始重新拾起已经放弃的初中课本。结果这次报考,再没有名落孙山,与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同班的徐秉衡,一起考上了掖县三中(今莱州三中),因为这年掖县三中刚刚开设高中班。这样,我们也就是掖县三中的首届高中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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