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鱼儿

burning，

捻一条长长的棕绳，再在这棕绳上系些檀木叶子，叶子则不论干湿，却须要将它捆成扎数，一扎可为三片五片，系在绳上就只要牢实。叶儿的间隔则多在一米，便不能捆得太稀，太稀了对鱼儿构不成威胁，也不能太密，太密了浪费叶儿，所以成了扎数的叶儿大多是过一米儿就捆一扎，过一米儿就捆一扎，便河有多宽，那绳儿就要有多长。这绳上扎好了叶子，就还得要织一个大的网兜，这网兜比晒席就还要大，小了就兜不了多少的鱼来。网兜的两边须连接着两根竿子，竿子则形成一个扇状，其状可收可张，张开时便放在水里，收拢后则便于肩扛，由此这活儿就要了三人，两人须在上河里拉赶，一人在下河里做守候。鱼儿被赶了下来，掌兜的就起着竿子，竿子被拉了起来，网兜也就跟着被拉起来了。
　　
　　 这活儿多在夏季，冬天他们是不来的。他们从夏天一开始，就要赶到仲秋里去，仲秋过后，他们就不来了。他们在河里一般都只赶皮水，不赶急滩。也非是急滩上的鱼儿胆大，而是那叶儿在急滩上的效果不甚明朗，再则就是那绳儿在急水里跑得比人还快，所以他们就选择了皮水。皮水的流速缓慢，绳儿在水里亦可作慢拉，也可作急赶，只要在下边有个好地势起兜儿，那收获就不薄了。起兜处的地势要宽敞，要水浅，水深了则不便起兜儿，也网不着多少的鱼来，起兜处还不能有太多的大卵石，有了大卵石那鱼儿就要去石下躲藏，这同样也会减少网兜里的收效的。而我们晒场坎下的那片河滩恰恰又符了这些要求，所以他们就经常在这里起鱼了。
　　
　　 我常常在清晨里作了守望，一见他们在上边儿作了拉赶，就磨蹭到河边去作了等候，只要他们的网兜儿一拉起来，即刻就下到水里去。这时水里的那些鱼儿，就全都在打着哆嗦，有的躲在石缝里，有的则挨了石头的边沿，或露一截尾巴在外面，或把身子藏了只露头儿出来，抑或又半面身子藏在石里，半面身子露于石外。找不着石头作掩体的，索性哪儿都不去藏了，就直直的停在水里揣息，你去捉它也不怎么反抗，似乎还向你显示了几分的温顺，想平素里它们都不是这样的，只因有了那叶儿的恐吓，它们便呆成了这副模样，然这呆样的时间是不长的，所以你得要宜早的去捉它了。捉它的时候最好不能有太大的响声，毕竟这鱼儿也有着逃逸的本能，它们也只是一时惶恐，便迷糊了逃逸的方向，一旦它们恢复了神智，你再去捉它，便已不能。这鱼儿大多是些马口与桃花，别的鱼类则不被赶来，许是这两样鱼不怎么世故，一见了那叶儿在水里泛着白光就胆怯，那叶儿又一路的作着追赶，它们就一路的往前跑去。其实它们又哪里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呢？待它们跑到河边，前面就没了跑的地方了，所以它们就多被赶进了那个兜里。
　　
　　 拉绳的是两个中年人，一个在四十岁上，一个在四十岁下，年纪大的便要高些，年纪小的则要矮点儿。矮点儿的男人便走了河的这面，高一些的男人就走了河的那边，河面的宽度就略略有个百余米，而两人手里的绳索竟还捏了好几个圈来，想必那绳子已作了这河面宽泛的考虑。所以在快要走拢起兜的地方时，矮点儿的男人就开始放慢了速度，作着那收绳的准备，他一面抖动着手里的绳子，一面移着漫步儿收着绳索。对面的那个男人则开始下河了，河水正从他的大腿漫上去，后来就漫到了他的胸部，当他走到水深处时，他手里的绳索就放完了，可他一过了河来，又与这面的男人作着相反的动作，他站在河里则开始回收着他的绳子了，河坎上的男人就放着绳索。当他俩走近起网处时，绳索在河里就泛起了波痕，一个在坎上弯了腰的拉着，一个在河里则拉得弯了腰，那波痕在起兜处的前面，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半圆。
　　
　　 起兜的是一位老头，五十余岁光景。老头立在河里踩着竿子，手里就紧握了那两根绳索，绳索的另一头已系在竿子的梢部，起网时老头就只需拉了那两根绳子。他们在这一截河面赶了，便又要到下一截河面去赶的，老头儿常常就背了背篼，扛了那两根竿子，而我每次见他都是这副行头，那步履就显得有些匆匆，拉绳的走了河坎，他就走了这土路。在这条河里，哪儿能起兜，哪儿不能起兜，他心里都有着数儿。我却只在我们的这一截水域里守候，便从不追寻他去下游里作拾捡，我感觉他不怎喜欢我们孩子跟着，似乎我们会损了他的鱼分，从而导致他的收成。我看着他扛了两根竿子的背影，竟不曾知道这鱼儿就是他们的生计！
　　
　　 他们是极聪明的。这劳作虽耗费力气，便不怎么费了本钱，扎一回叶子如何也要赶到仲秋里去，朽了来年又再扎，那檀木在我们那儿虽少有，早年里如何也还是有的，叶子摘了来年又再生，只是，树儿伐了便什么也没有了。因此那山上便光光凸凸的呈了岩石，或者一些灰灰的泥土，野草也不去那峁顶上长的，都在沟里作了躲藏，春夏里只羞羞的浅绿了一下，季节未曾到得冬去，它就早已作了那枯黄。小河比先前就更瘦，这时若去河里作了拉赶，那绳儿就要不到那般的长了，光是这绳索就要节省好多！
　　
　　 此时我站在这河边等候，好久了竟不曾见得一个人影儿，想早年里那赶鱼的人儿怎么还不来呢！哦！原来他们已经老了，拉不动了，那老头儿又已否作古呢，便不得知道，能知道的，便是这小河如何都要流下去！一定要流下去！……

英特尔

写得很不错~

优其

生活还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