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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一切憧憬被浸泡得支离破碎,原本的婆娑时光。
第一幕
潸然,妈妈说等爸爸打工赚了钱回来,就带我们去城里买大房子,到时候,我们一起走。
呵呵,好啊,到时候我们在一所学堂里上学,课间我们可以抓好多好多蝴蝶,蓝紫色的羽翼,扑闪扑闪的,藏觅在你送我的檀木匣子里,永远不灭。
还要带你去吃冰淇淋,上次爸爸给我买过,可甜啦,会忘记所有烦恼,整个世界只剩下甜,仿若被笼罩在一场华丽的梦境里,不会有饥饿和贫瘠。那是有魔力的东西,有着绚烂的颜色,粉的、淡黄的、紫蓝的...凉丝丝的在舌尖跳舞,沿着味蕾蔓延至骨髓。
呵呵,向阳,我好喜欢你,的名字。向阳,杨向阳。真好听。
妈妈说我是一棵向阳植物,总是笑,只要我还会笑,她就觉得干再多的活儿也不累。那时,妈妈就是我的太阳,以后,你是!我会永远对着你们微笑,你们也要永远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不许和我躲猫猫,因为,向阳会害怕,失去了太阳的向阳植物是无法生长的。
呵呵,我永远不消失。
两个并肩而坐的白衫少年,还不懂沧海桑田,还不懂得世事变迁,还不懂得人情冷暖,还不懂得无可奈何,还不懂得永无永恒。
光移影动,落下华美乐章,清晨的深山犹如悬挂着飘渺轻纱的仙境,远离尘世,远离疾苦。这一年着实是多灾多难的一年,雨水泛滥,庄稼地全部被吞没了。
向阳用自己的白衫包裹着潸然小小的身体,怜爱的亲吻她湿漉漉细碎的短发,丝丝缕缕揉搓着久违的阳光,不明媚,不充足,对他们,已经很奢侈。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不得不离别,最后一次坐在山顶,这是距离阳光最近的地方,距离他们一直憧憬着的生活最近的地方,可是,仅仅是憧憬。明天,白衫即将随远方表姐进城做工,她看不见未来的生活,不敢去奢望幸福,那是吃得饱穿得暖的人才独有的特权,对于他们这些栖息在角落里的人,只是乞求看得见明天的第一抹光辉,已是最大的幸福。庄家可以慢慢好起来,屋子可以重新搭建起来,锅里可以有热热的白粥,心中住着的那个人可以陪在身边。
简单到卑微的要求,可悲的却是难以满足。
第二幕
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潸然,我不要你哭。以后,进城了,也别哭,跟着姐姐好好做工,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
恩,恩,向阳啊,那你以后还要不要叫向阳?我怕,有一天,有一颗太阳不在了,我们的向阳植物会失去微笑,那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不要哭,以后我只叫你白衫,因为我最喜欢穿白衫,也最喜欢白衫了,干净透明,你和我的白衫一样,不,你不仅是我的太阳,还是我的白衫,就算有一颗太阳不再了,白衫会一直在,我会一直微笑。
那,要记得,去找我。
白衫,再见。
白潸然从此变成了白衫。
大巴载着满满一车人缓慢摇曳着在向阳的眸子里,渐行渐远,他没有随着车子跑,他怕白衫看见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会跳下车子,她必须走,因为她是白潸然!
她只和奶奶相依为命,她要抚养上小学的弟弟,她是善良的孩子,她是白潸然。所以,她是一定要走,要去拯救这家子人,要去完成本不该由她完成的使命。车子完全消失不见,身边只有冰冷的空气,母亲粗糙的大手,决绝的拉他回屋,白潸然,再见。少年心中默念,他知道他们一定会再见,因为爸爸也在那座城市打工,说不定,他们还会相遇,这样,她还是他的白衫。
刚刚还在的太阳瞬间隐身不见,天色染上黛色,飘忽不定的乌云一层一层压在群山之上,深山发出最后的轰鸣,雷声大作,风气电闪,一场大雨再一次光临这个早已经受不起任何摧残的村子,如此残忍,大灾之后,祈求大福。
向阳再见白潸然那年,已过了八年,二月,飘雪的天空仿若剪碎了的情伤,无法拼凑。
第三幕
白衫,是你吗?
向阳?向阳!向阳。。。
你,还好吗?
很好。你呢?
不错。
每天,都会微笑吗?
会。只是,以后不会了。
为什么?
两颗太阳都不在了,白衫也不在了。全部,没了。
谁也不会想到,曾经如此相爱的两个人会这么的重逢,对话仅仅是只言片语,如同普普通通的老乡相遇。不忍多看对方一眼,不忍多讲一句话。怕自己无法掩饰无法克制无法伪装,无法继续故作无动于衷故作早已淡忘,继续自欺欺人继续饰演着最适合自己的角色。
这不是深山的山顶,他们也不是八年前的自己。这是一场晚宴,一样盛大繁华的晚宴,一场只有这座城市里有地位有权利有大量财富的人才可以参加的晚宴。
所以,现在的他们,一个是暴发户的独生子,一个是大老板刚刚迎娶的娇妻。
很讽刺。一场小丑的集中表演,要演得逼真,演得快乐,演得忘却真实的自己。
那一年,从那场白衫离开后的第一场暴雨开始,向阳的母亲便就病不起,随即撒手人世。后来的事,就是父亲在成立不知做了什么生意一夜暴富,开着迎亲队伍般的车接走了他,失去了一颗太阳,可是,他坚信另一颗一定会等他。
向阳总是穿着白衫在这陌生的城市里走着,他希望某一天某一刻会在某一个小小的街道偶遇白潸然,他要带她去抓蝴蝶去买甜甜的冰淇淋,还有好多好多新奇的东西。所以,当爸爸因为他总是不乖乖在家呆着而狠狠打他的时候,他也从不哭,他要微笑,因为有一个叫白潸然的女孩在等着他,她需要他微笑。
也许,我们永远无法预知明天。向阳怎么也想到会在这样的晚宴上遇见白潸然,听着陌生叔叔的介绍,杨总,这是×老板,这是他太太。他不知道白潸然何时变成人妻,然后是人母,这八年发生了什么。八年,可以发生的太多,除了,一成不变。自己不也是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吗。
第四幕
你,以后真的不会再叫潸然了,该叫×太太了,这样也很好,不要流泪就好,能快乐的活着就好,要快乐,要照顾好自己,爱自己。
你也是,以后,还是要微笑。太阳永远不会落下。
只是,天阴了,天黑了。
晚宴依旧华丽喧闹,璀璨耀眼的水晶吊灯折射着每位宾客虚伪的奉承,只是最虚伪的竟是这两个毫无利益瓜葛的人,他们靠得很近以最礼貌得体的姿态碰着酒杯,男子,彬彬有礼很绅士,女子,端庄温婉很贤淑。
爱,往往输给时间,输给空间,输给誓言,输给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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