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鸡蛋的记忆

maokaimin

鸡蛋的营养价值众所周知，它堪称是人类补充蛋白质的天然仓库。可是我并不喜食这种天然而高档的营养品，所以我想告诉你，我很久没吃过一枚鸡蛋了。做午餐时我打开冰箱，它们一排排跃入眼帘，我胃里掠过一股暖流，欣然拿出几枚，做了一个鲜美的黄瓜鸡蛋汤，儿子放学回来吃得很高兴的样子，我亦是由衷的欣悦。
　　
　　一些关于鸡蛋的记忆便如潮水般倾泻，占据了我心灵的所有空间。
　　
　　小时候，唱着外婆的澎湖弯，坐在门前的石墙边，等过鸡下蛋。小弟一边学鸡叫，一边蹑手蹑脚去摸鸡蛋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转眼我们的孩子都已成童年了，岁月蹉跎，只是唯一碾不去我的一颗童心。当回忆充满我心间的时候，我并不认服于衰老，我只认可那是一种财富的积累。
　　
　　在那些艰苦的岁月，很多孩子关于鸡蛋的记忆，总是与生日有关，我的也不例外。每到生日，祖母总是不会忘记这个特殊的日子，她不仅记得我们姐弟妹的生日，连邻居们的生日她也一并清楚的记得，常有人来求证他们孩子的生日。祖母是个有心的人，她灵巧而善良的心温暖着我生命里有她的日子。我生日的时候，祖母总是提前就说起，仿佛在念叨一个对她特别纪念价值的日子。她早早的起床，煮几枚囫囵鸡蛋，我们老家俗称老鸡蛋，放进弟妹和我的书包，当然，我会例外的多得一枚。因为不爱吃鸡蛋，所以对这种食品并不是很欣喜，总是不爱吃那个蛋白，觉得嚼在嘴里没一点味道，而那个蛋黄总是让我的脖子真发噎。完成任务似的消灭了它们，然后抬头看看祖母脸上满意的笑容。
　　
　　家里饲养着很多的母鸡，还有很多的小猪，祖父穿着长衫，拿着长烟锅，带上我们四姐弟，出去放猪放鸡，我们一一给它们取了名字。我最记得一头叫丹麦的小猪，它不仅长得漂亮，连名字也是那么独特。长大后慢慢明白了关于丹麦关于童话的传说，觉得祖父是多么了不起，他大字不识，竟然还知道遥远的丹麦。祖父对父母亲说，他老了，生产队长的担子落了父亲的身上，他干不了重活，但干干这些轻活是能行的，他一天出去猪也放鸡也放，连人也一并放了。想着祖父这句幽默可爱的话，我无比的怀念起他来，他离开我二十多年了，容颜模糊了，他那件黑色的长衫却是愈来愈清晰，那是关于祖父的古老记忆。
　　
　　母亲出去干活，总爱在放鸡们出圈时，用手去摸摸，看看谁要生蛋了。我想起母亲的这个动作，我就直发笑，笑得母亲直骂我兔崽子。晚上回来她就开始追问她的鸡蛋们的下落，都是数了数的，一个也不能丢，否则母亲就会去后面的竹林里找回那些个“野蛋”来。有时母亲把那些鸡蛋煮了犒劳她的孩子，有时她也将鸡蛋拿到街上去换了点碎银子回来，给家里添点家居的小物品。那时，我们一家九口人吃饭，只有父母亲是劳动力，大集体喊工的声音我还一直记得，我们家一个月要吃九十公斤的一麻袋的大米，真是难为了父母亲。村里不产稻米，从小到大，我还很少吃过玉米做的饭呢。母亲骂我嘴尖，挑食不吃东西，鸡蛋成了我童年餐桌上唯一忘记不了的食品。我不爱吃老鸡蛋，对煎出的鸡蛋却是钟爱有加的。总是盼望着吃鸡蛋炒饭，或是鸡蛋面条。
　　
　　后来我长大了，城里人开始区分洋鸡蛋和土鸡蛋，母亲再不用手去鸡屁股里面抠鸡蛋了，但鸡蛋依然是她给城里亲戚们送去的最好礼物。每次去姑妈家总要用一个纸箱装上满满的一箱，再带上火腿去。挑剔的姑妈总爱说她家的鸡蛋吃不完，火腿又太咸，姑妈随口的话语让母亲很无奈，但阻止不了她下次还依然带，因为这是家里最好的东西。
　　
　　我坐月子的时候，母亲带来很多鸡蛋，冰箱里摆放不下，就养在米里，对于个数似很有讲究。她总是强调让我多吃，好下奶，她一抱我生下来就八斤多的宝贝儿子，就亲个不停。鸡蛋煮吃煎吃我是吃了个怕，可母亲还是饶不了我，我每次说煮一个，或是两个，她总爱多上一个，老公总结出老妈的“X加一”法则。如果是老公端来，我在冲他发火后就拒绝多吃那一个，但老妈送来我就不敢，只好皱着眉头生硬的下咽了。母亲和老公总爱趁我睡着时，痛责着我性格的急燥和刁蛮，待我醒来，我就大声说“谁又在说我坏话”，俩人跑进来笑眯眯的看着我和孩子，老公说我是村长的女儿，是土著民族的公主，他是惹不起的。老妈指着我说：“养牛知牛性，养马知马性”，一副我占了老公多少便宜似的，倒是她是我婆婆似的，帮腔着老公每每指责我的不是。
　　
　　我在童年的时候，鸡蛋曾是很多农村家庭换取盐巴钱的实物货币，孩子们只有在生日的时候才能拥有它。天天能吃鸡蛋，那是生活富足的家庭。当我成年了，生活条件好了，我们都忘记或者是懒得去吃鸡蛋的时候，鸡蛋还是充当着营养先锋的角色，是产妇们唯一认可的自然的营养品。无论是古往还是今来，鸡蛋都充当着重要的角色。我们的生活与它息息相关，延绵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