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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参加了朋友的家庭party.她从上海来,严格地说,是她把家从上海搬到了北京.这个party就是她正式宣告新家落成的一个宴会.
那些已经很少见面和联系的朋友,在这个当口难免说些客套的寒暄话.其实她也明白,努力把大家聚会到一起也很不容易.想想也是,我们这帮10年前或者更久就结识的朋友圈子,那时大家都还是光棍,虽然不乏当时漂亮女生的身后也有我们这些毛头小子的追宠,但那时感情单纯地感觉不到有嫉妒的地方存在.现在已经过去了10年多的时间,这10年间的变化太大了.而惟有不变的还是当初结下的那浓浓友谊.
参加party的人不少,话题很宽泛.也许女人永远忘记不掉的是年龄和容颜的变化,席间女人和男人的话题自然也就有了性质的区别.突然一声"李茉今天怎么没来?"使大家热烈的气氛突然平静了下来,死一般的沉寂僵在了那里.
为了打破冷却的局面,我告诉大家李茉在新西兰过的不错,还拥有了相当的资产,并不时到墨尔本的我那里走动走动.我知道我这个谎言终究会有揭穿的那天,但为了宁宁定居北京的宴会,我这样做了,想必有一天朋友们会理解.
李茉和俊波是我的同班同学,两个人都很沉静,内敛.李茉酷爱集邮,也是我们班级里有名的小美人,自然会得到很多男生的追宠.
李茉和俊波的第一次真正接触,是在学校的春季运动会上.400米田径赛中李茉摔伤倒地,在一片起哄声里是俊波搀扶着李茉去了医疗处.再后来在他们相互的眼神中,我们看到了他们彼此相互的吸引,李茉也在我们这个有俊波存在的圈子里经常出现了.
88年秋季,我们都考进了高中.次年3月,我被我那当了一辈子老兵的父母催促着到部队锻炼而放弃了学业.在体检时知道俊波也是被家人催促着前来体检.于是我们一同踏进了警营.
那个时候通讯还没有现在这样方便,而我们更是远在青海西部,沙漠边缘的一个监狱值勤.于是,通信和在信里倾诉成为了我们业余生活中最大的快乐.
俊波知道李茉爱好集邮,于是选择放弃部队里的免费邮戳,自己跑到40里外的小镇给李茉发信.随着信件的增加,俊波不得不很频繁地穿梭于监狱和小镇之间---为的是给李茉更换更多的邮票.
我在部队做文书兼军械管理员工作,李茉的来信基本都是经过我的手里转交给俊波.青海的冬天来的很早,有时候被雪封锁了邮路,信件不能准时到达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每次从俊波那期盼的追问和收到信件后荡漾着快意的脸上,我不难看出他很在意李茉,很在意李茉在字里行间的叙述里模糊的提及.
90年,我考进了武警指挥学院,在我即将离开草原,回到西宁附近的警校学习时,俊波找到我说李茉一直暗示着他说出''我爱你''这几个字,个性内敛的他不知道怎么直白地表达.俊波还告诉我说:"其实我一直都说出来那三个字了,不知道她看到了没有".当时我被俊波说的一脸迷惑.
91年的4月份.我们警校的学员和他所在的机动部队,被派到青海南部的地震灾区抢险救灾.救灾完毕的总结表彰时,我和俊波都荣立了三等功.我找到俊波:"尽快告诉李茉并向她求爱,你们心中明明有爱,干吗不说出来?"其实我知道,他们很接近的性格,注定谁都不会把爱轻易说出口,其实,女孩也一直明了他的心思,沉默着,是想听他亲口说出答案.
91年6月份,一个坏消息传到了我的耳膜.俊波在海西州执行抓捕盗猎藏羚羊的犯罪分子时牺牲了.消息是可靠的,部队也已经通知了亲属,不日将举行追悼会.
追悼会的早晨,我早早请假离开学校走进了追悼会场.追悼会上,突然看到俊波的母亲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搀扶着,李茉---是她?一身黑色的职业装束,眼角挂满了泪痕,轻缓地走在俊波的母亲身边,不时地拿着手绢擦拭着俊波母亲的泪水,象一个女儿陪伴在自己的母亲身边.
处理完后事李茉回到了家乡,把俊波的来信一一展开扎成了册子,信封附在了每封来信的后面,用粉色的丝带扎成了漂亮的蝴蝶结,放进了牛皮纸袋里.
俊波牺牲两周年祭奠前夕,李茉来电告诉我说:"想最后一次到俊波的墓前看看,把两个人的信在墓前烧掉,因为一直保留着他的信,就象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依然留着他的名字那样,不能翻阅,不能触碰".李茉还告诉我说:"几年的等待,对一个女孩来说,不算长也不算短,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都等了他,毕竟那只是一段青涩的初恋,尽管心疼也应该放弃的从容".
在整理两年多的通信时,因为当初俊波一再叮嘱提醒她,要把邮票揭下来保存好.当初李茉是因为舍不得破坏那些信封的完整一直没做.现在,当一枚枚邮票在信封上小心翼翼地撕下来时,李茉泪如涌泉,因为---李茉看到了在每张邮票的背面,自己期待了很多年却没有想到一直出现在这里的三个字---"我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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