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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之秋火车逆流而上,一路相伴的那条河流,也渐渐水落石出、清浅柔弱,由滔滔而哗哗而喑哑无声。田野里,收割后剩下的半截麦秆茬依然直立着,阳光下泛出温暖的浊黄色光芒;如初秋葵花头一样,腰身深深弯下去的赤金色谷穗,谦恭得让人不忍心猜测:她到底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要用这样卑下的姿态来生存?那曾经雪海一样白色的花,红色的杆、绿色的叶,而今黑色三角颗粒果实的荞麦,经霜后全身上下红、黄、绿、紫交错混杂,一派烂漫天真,想起父亲奚落读书人的典故,说一个步入城市后偶尔回乡的小子,问他爹曰:那红杆杆绿叶叶的是啥东西呀?他爹唰唰唰三牛鞭抽过去,那小子急忙叫道:爹爹爹,别打了,看把咱家的荞麦踩坏啦!
一念及此,我的手忽而就有了昔年拔荞麦触碰到绛紫秸秆时的脆涩感,岁月哦!玉米正在收获时节,落魄的土黄色烂皮袄招致了相当凄惨的命运:或者被从脚斩断,无可奈何地躺倒在田间地头,或者被折断翼翅,眼睁睁看着自己心血凝成的宝贝遭掠夺而无能为力;土豆茂盛的藤蔓被晨霜蹂躏,枝干耷拉叶子枯萎,几个鲜艳头巾包裹严实的妇女,一边说笑着,一边随手将挖出来的果实抖落成堆,个大圆溜色泽亮丽,还有比这更充实饱满的喜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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