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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夜晚,我走出蜗居的小屋,信步走到公司大门外的华劲大道上。道路两旁有路灯,还有长势葱郁的小叶榕。今晚有月亮,一抬头,那月亮就挂在天空中。现在,我走在月光之下,老家年迈的父母,是否坐在门前那株桂花树下轻揺棕叶扇?在另一个城市打拼的儿女,是否推开后窗仰望着这一轮明月?
什么时候开始有月亮,这似乎是个很傻的问题。然我却一直固执地认为,月亮是从秦朝那个时候才开始有的。“秦时明月汉时关” ,诗人为什么这么写?而不写商时周时春秋战国时,也不写更遥远的尧舜时期?每毎呤念“秦时眀月” ,我仿佛看到一群汉子,他们站在修筑长城的工地上,他们头上有月亮,他们目光投向远方。目光所投向的那个方向,有他们的妻儿老小,有间遮风挡雨的茅草房。一句话,那儿有他们的家,然他们却不得不背井离乡。我禁不住泪潸然。
李白是最喜欢出游的人,浪迹天涯,拎几壶老酒,一路走一路喝一路歌,那些山山水水都沾满了酒的味道和诗的气息。然而有一回,千杯不醉的他喝醉了,竟把床前的明月光误以为地上起了霜,一抬头看到那轮明月哟,一低头就思念起故乡。金杯不曾空对月,喝醉了酒的人最容易把隐藏很深的真情释放出来,放浪形骸的诗仙也忍不住打开思乡的闸门。
唐朝那个骑驴的诗人,在月光下款款走来。佳句早已偶得,只是有两字不知作何取舍。是“僧敲月下门”好,还是“僧推月下门” 好?正反复推敲之时,撞上了大文豪韩愈。韩愈想了想,说:“还是‘僧推月下门’ 恰当些。”这个典故,好象是在告诉我们,作文造句,须反复推敲。而我此时,一下子参透了韩老先生的心境。“推” 和“敲” 虽是一字之差,却是两重意境。别人的家门,那是要敲的。即使进去了,也只是叫投宿。只有自己的家门,只须轻轻一推。进去了,那叫找到了归宿。想想,一个在外云游的僧侣,在此月光之下,到家了,那是何等的温馨。
家,抑或说故乡,从来都有两层含义。一层是形式上的内容,有几间遮风挡雨的房屋可供歇息,有妻儿老小,有温暖有欢悦有爱,有家长里短,有锅碗瓢盆和灶台。另一层是精神上的。精神以形式作依托,精神同样需要遮风挡雨歇息,同样需要温暖欢悦和爱,同样需要归宿。何处是家园,哪里有故乡,对一个精神流浪的人来说,月亮,此时更具另一番象征意义。
所以,今晚有月亮,今晚不止有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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