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茶

莫依然

　　吃茶，是我家乡的一种饮食习俗。
　　
　　唐·陆羽《茶经》上说：“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它说得很清楚，茶是一种饮用品，怎么能说是吃茶呢？其实，这里的茶，不是指人们日常饮用的茶水，它更接近南方人的早茶，不但早餐可以吃，晚上也可以吃。实则更多的时候，指的是吃夜茶，此时，它更像如今流行的夜宵了。
　　
　　过去，在家乡，有两种情况是非吃茶不可的。一是老人做寿，先天晚上，亲朋友好友来了，给老人拜过寿，鸣放完鞭炮，大家围坐在八仙桌旁，开始喝酒吃茶。另一种情况，小孩子抓周，先天晚上，也是要吃茶。二者实质是一样的，就是过生日如果做生日的话，先天晚上是要吃茶的。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过节如春节也会吃茶。
　　
　　在广东，早茶是满桌的茶点，奶油黄包，叉烧包，蒸排，凤爪……皮蛋粥，鱼片粥……菊普，铁观音，乌龙，菊花……这是南方人的早茶方式，确实与茶有关。而我家乡的吃茶，可以说与茶毫不相干。那茶食分两大系列，一是下酒菜，二是主食。
　　
　　主食，比较单一，但不是普通的米饭或者面条馒头包子馄饨，而是米豆腐。其制作方式与米粉相同。自然，主要成分是籼米（籼稻碾的米）。籼米淘洗干净，用水泡胀，再用石磨磨成米浆，然后熬熟，待其变成黏稠的米糊糊，盛在一个木制的大盆里，冷却凝固后，像切豆腐一样，切成10公分见方的四方块，吃的时候，再切成小条，用水煮柔软，放上调味品，就可食用了。
　　
　　下酒菜，品种还算丰富，以卤菜为主。主要是卤猪下水，当然，也有盐蛋、花生米、鱼干之类的食物。菜是用小碟装着的，就像如今餐馆里上菜前摆的小冷盘。那时都很穷，即使是小碟，也没有装满，尤其是猪肝、猪腰子、猪耳朵碟子里，只铺了薄薄的一层。而且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过年时，这尖碟子基本是摆看的，不能吃。如果家里派一个小孩子去拜年，出门前，大人一定会交待，不能乱夹碟子里的菜吃，跟着大人们吃（这与北方的一个地方（不记得地名了）的习俗有异曲同工之妙，据说给客人面条里面的鸡腿，也是不能吃的。要留下来给主人下次来客了再用，有时客来的多，还得去左邻右舍借鸡腿）。相对而言，猪头肉、花生米，盐蛋要多一些。这些是可以吃的。
　　
　　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茶吃。在我印象中，我家很少吃茶。碟子倒是有一筒（十个），好像没有用过。隔壁吴嘎么嗲家隔几年就会吃一次茶。她家奶奶的生日是正月初十，整生日一般都会做寿，做寿就得吃茶。老人做寿小孩抓周，做的茶食较正规，一般都是十碟菜，条件好的家庭，还会摆十二碟菜。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茶食都有十个菜碟，有时，可能只有一碗米豆腐，当然，这时候，米豆腐上一般会搁码子。就像现在的肉丝米粉一样，肉丝就是码子。春节时，吃这种茶食较多。
　　
　　有一个姑爷，过年到岳母家去拜年。岳母共有五房媳妇，到大舅母娘子家去是一碗米豆腐，到第二个家去还是一碗米豆腐，到第三、第四个家去仍然是一碗米豆腐，最后到第五个家去，那个最小的舅母娘子说，我做茶去，煮米豆腐给你吃。那姑爷听了连忙说，你就行行好吧，我今天都吃了四餐茶了，真吃伤（腻）了，再不想吃了，做餐米饭给我吃吧！
　　
　　还有一种特倒，来客了，打一碗荷包蛋给他（她）吃，这也叫吃茶。这种茶食多是给贵客（准女婿或准媳妇及亲家）吃的，不论何时都可以。
　　
　　如今，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生活节奏的加快，老人做寿小孩抓周时的那种传统的吃茶习俗已不再流行，而改吃正规酒席了，让人觉得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