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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一连串,打破晌午翻腾的气浪,从午觉的梦中惊醒,苦笑又是一场太阳雨。我撑起了伞,不知是拿来遮荫还是挡雨,行走在还会烫脚的水泥路上,看着硕大的雨滴打在满地的谷尘上,一圈一圈点缀在一弯长虹下。
夏雨折腾了整个七月,如期还了我一江夏水,晓风未起,残月初上,曾是杨柳一岸。本是绿水无忧,因水流土丧,泛黄江面成幛;本是青山无愁,因砍滥挖乱,泥流入江成障,本是年少无虑,因眷故爱土,涉水沿江重游。
数年前,水利大修,电站横江,童年轶事如昨日之沙滩,沉睡在这片河海之下。小小竹排泛上,乘轻歌,载渔舞,熟悉的江河,陌生的鱼儿,拾不起的沙粒已不是原有的记忆。说不尽的往事都是有关于水,从未试图描述它的一字一句,因为之前还能亲身去感受,双手还能抚摸到。如今,每当面朝他江之水,怎能不会念起,流过崇山,越过峻岭的那一江夏水。
蹒跚于泥泞的黄土堤上,纵观蜿蜒一河的两岸,现所落此岸,久久都没能筑起,所幸在近几十年,温情的滚滚江水,不屑趟过这一浅岸。今日满岸的葱葱绿竹,替换了曾经的依依柳影,前人栽柳,后人栽竹,是因水涨,群柳淹死,后人乘凉,唯以竹代柳。
沿江一路,已找不到属于儿时的野果,偶尔还能见到几株枯萎的树头,偶有几片黑木耳立上头。太多在这里的旧时光,似乎只能从口中述来,才能声情并茂,若只用这黑白方字,纵使笔下能生花,行云能流水,刻画的再多彩缤纷,再催人心泪,奈何不过是舞文弄墨。
见证这一江之水的不止我,横在江上的电缆线,成了风的秋千,恨不得拉断两端的钢丝,而它见证的岁月可能更胜我一筹。意料之中,久经雨淋,山体不支,深埋土里的钢丝终于拔地而起,打落一地金枝玉叶,可以想象那一瞬间的暴力之美。
记得正是那年春节之际,苦了抢修队,连续几个昼夜,完成的只是临时能勉强应急的工程。这其实不怪当初工程质量,后来的水位疯涨,遇到洪峰时期,电缆线成了水的秋千,晃荡晃荡,地动一下,山摇一颤,最后巨响一声,湮灭于奔腾浩荡的江面上。
昨日面朝大江,没有惊涛拍岸用于激扬文字,波澜不惊那是水之大气,水天一色只需时间的沉淀。今日淘金者似乎连江底都不肯放过,肆无忌惮地翻江倒金,久经岁月沉积的矿产,就这样重见天日。不明白为什么可以这样,山挖光了,江也要淘光,靠山把山吃光,如今水也不放过,无奈徒留感叹,山光了,水还会绿吗?
一路苦苦追寻,望能找出那熟悉的印记,脚踏着湿地,新印又覆上了旧记。冥想这一江夏水,翻来覆去难能入睡,纵有好梦都留给了明天。待到山花烂漫时,看万山红遍,如期还我一江春水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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