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之所以说“也谈”,是因为陈传席先生对此已有鞭辟入里的阐述。正是受陈先生启发,我对“人无癖不可与交”才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和感受。 明朝袁宏道与唐韩愈、宋苏东坡齐名,为文三变,开创明公安派“性灵”一路文学风格。他有一句话极引人注意,他说:“余观世上语言无味面目可憎之人,皆无癖之人耳。”(袁宏道《瓶史·好事》)明朝遗民张岱,博学多才,著有《夜航船》、《陶庵梦忆》、《西湖梦寻》等作品,他的话更为惊世骇俗,他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张岱《陶庵梦忆》卷四)清初张潮,为文以博、杂为好,性情极其豁达、开朗,主张“以忧生,不若以乐死”,有《说快续笔》名世,然而更有其名言益见性情,他说:“花不可以无蝶,山不可以无泉,石不可以无苔,水不可以无藻,乔木不可以无藤萝,人不可以无癖。”
此三公都讲到一个“癖”字。然而何者为癖?当代陈传席先生有一段精辟的论述,他说:“癖者,大抵爱一物而不能自已;为得一物而至倾家荡产;为护一物,乃至投之以生命。爱物尚如此,况爱人乎?爱人尚如此,况爱国乎?待物尚如此,况待友乎?然其能如此者,皆因深情所致也。”(陈传席《中国紫砂艺术》)
所言极是。
白居易诗云:“人皆有一癖,我癖在书章。”至如王子猷呼竹为君,米元章拜石为丈,林和靖梅妻鹤子,朱彝尊嗜书如命,又如谢灵运之着屐,嵇叔夜之爱琴,陶彭泽之赏菊,周敦颐之钟情于莲,皆有所寄托而癖之者也。
林散之先生也说:“一个人要有癖好,古人云,不要友无癖者。因有癖,才有真性情,真心得。一个人一生要有一好,如书、画、琴、棋、诗文等。人生多苦难,有点艺术是安慰。”癖好为人生深情之所注,寄托之所在。按照梁启超先生的说法是:“凡人必常常生活于趣味之中,生活才有价值。”(梁启超《饮冰室合集》)所以,人还是应该有一种良好的爱好或者癖好。尤其雅好书、画、琴、棋、诗文以及文物收藏等,好之成癖,乐此不疲,清雅脱俗,意趣横生。否则,天天就是上班,俨如磨道之驴,复何人生趣味可言? |
|